✨猫闲✨

阴间单机人,喜欢愿意来看我文字的大家💖

[all太]艳鬼

  all太,太宰中心

  非常重要并且一定要看的预警:很雷,架空,瞎写,私设如山,ooc,意识流,三俗文学,请不要和我探讨文中历史的真实性,毕竟我全是瞎编乱造。

  阅读愉快。

     约稿看这里 

  



  你该是无上的神明。

  



  一

  

  十五岁那一年的时候,中原中也生了一场大病。

  最著名的医生对此也束手无策,家族只好采用希望渺茫、纯粹是靠运气的办法———贴出告示,大手笔地重金寻找能够妙手回春的神医。

  宛若石沉大海一般,足足三天都没有回音。当然,毕竟谁也不敢妄言自己医术高明,这可是声名显赫的中原家的独子,一旦有什么闪失,还是趁早乖乖把自己的脑袋双手奉上为好。

  高烧不退、意识模糊,有几次甚至都差点停止了心跳。中原夫人日日以泪洗面,整个中原家都笼罩着消散不去的阴雨愁云。

  绝望,无尽的绝望,是一眼望不到尽头那般地漫长。

  



  

  中原中也感觉有人正凶狠地撕扯着他。

  头疼欲裂,四肢却酸软得提不起一丝力气,心口也传来让人几近昏厥的绞痛。

  恍惚间中原中也觉得自己怕是真的命数已尽,可是突然一瞬之间,所有痛苦却全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呃……咳咳咳!”中原中也挣扎着坐起来拼命地咳嗽着,模糊地看到有一抹黑影仓皇地逃走了。

  “呀。”然后他听到一把轻软到接近于柔媚的嗓音,大约也是和他一般大的少年,“你都吐血了。”

  眼前首先出现了一双纤瘦小巧的脚,踩着过于宽大的木屐,轻巧地踏在地板上。视线往上,是破旧的粗布衣裳,下摆空空荡荡,松松把着束不堪一握的细腰。黑色鬈发,肤色是一种不健康的冷白,一双鸢色眼睛晃动着盈盈的波光,嘴唇则是淡淡的红,却泛着苍白的颜色。

  陌生男孩笑眯眯地抬起手,摸上中原中也汗珠密布的脸颊。

  他的指尖同样冰冷而潮湿,沾着似乎无论怎样都捂不暖驱不散的寒气。那一截白晃晃的腕子就悬在中原中也眼前,一道狰狞骇人的伤痕横亘其上,深可见骨,有浅粉色的一点嫩肉从里面长出来。

  “中也!”中原中也在坐起来的时候打翻了床头的杯子,听到响动的中原夫人带着家仆迅速冲进了房间。

  “咳、母亲,他是……”昏迷了不知有几天了,中原中也很费力地才发出了一点点声音,微弱又嘶哑,随后他却是如同一下子被掐断了呼吸一般猛然安静,瞳孔都颤抖着缩了起来。

  他看到男孩漫不经心地微笑着,就这么“走”过了一位男仆的身体。

  这就是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的第一次见面。

  




  

  “对啊,我是鬼。”太宰治承认得坦坦荡荡,反倒把中原中也给噎住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似乎只有你能看到我,也能碰到我呢。”

  “那我还真是倒霉。”中原中也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在别人看来我就是天天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他们都说我是被那场病给烧傻了脑子。”

  “要不是我把那个家伙赶走,中也早就被小鬼附身了好吗。”太宰治哼一声,又吃吃地笑了起来,“再说了,蛞蝓那种小东西本来就黏糊糊又傻乎乎的,中也和它超级像哦,一样的是大笨蛋!”

  又来了。中原中也无奈地瞥他一眼,每日例行的吵架,从太宰治的“蛞蝓”开始。

  “你这死青花———”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准备蓄力。

  “啊!”太宰治却是突然被别的什么东西给吸引了注意力,他兴高采烈地跑过去,张开双手抱住了树干,“中也!樱花开了!”

  没错,十五岁的太宰治,最喜欢的事情是看樱花。

  中原家的庭院里种满了名贵的樱花树,太宰治却独独喜爱角落里瘦弱又矮小、很不起眼的那棵。只要中原中也下了课,立刻就会被他拉来院子里一起看樱花,“中原少爷独爱花,孤僻不喜与人言”的消息,也是这个时候出现并流传起来的。

  太宰治看起来纤细,实际上倒是灵活敏捷,手脚一抱,腰肢用力,“噌噌”地就顺着树干爬了上去,坐在一枝细桠上哼着歌甩掉木屐晃起了脚丫,樱花莹润漂亮的粉红漫上了那张精致漂亮却了无生气的脸,竟硬生生泼洒出十分的娇媚与艳丽来。

  说起来还蛮奇怪的,太宰治碰触不到人,却能碰到花草树木,也能碰到其他的世间万物。他可以自如地选择是触碰还是穿过它们,而唯一不能选择的对象是人,无论怎么努力,他的确是碰不到人类的,包括他们的那些身外之物。

  不知道鬼掉下来会不会被摔死,中原中也向前走了几步,胆战心惊地仰起头看着他:“青花鱼,你给我坐稳一点!”

  “怕什么!”太宰治的声音倒是十足欢快,尾音上扬,像是小钩子一样抓挠在中原中也心上,“掉下来的话,中也一定会接住我的吧!”

  “……你还真是爱白日做梦!”中原中也回一句嘴,也爬上了树。他的身手是经过家族特训的,足尖一点,一眨眼的功夫,人就已经坐在树枝桠上了。

  “哇,中也好厉害。”太宰治拍起了手,不过中原中也严重怀疑他是在嘲笑自己。

  好在,太宰治并没有接着说什么,只是望着连绵的一片粉色发呆。

  中原中也转过头看他,突然想起对方手腕上的那道可怖的伤痕。

  鬼使神差地,中原中也开了口。

  “太宰,你为什么会死呢?”

  




  二

  



  没有中原中也想象中的抵触与拒绝,太宰治歪着头,露出了一种很无所谓的微笑神情。

  “中也想知道的话,就讲给你好了。”





  太宰治死的那一年,刚好也是十五岁。

  战乱、饥荒,家里贫穷得揭不开锅,因走投无路而选择自杀的人比比皆是。

  太宰治家也一样,村庄里的每家每户都是如此。

  虽然还没有到穷途末路,但太宰治的确觉得自杀是最好的解脱,重要的是,还能为家里省下一笔口粮。

  如果没有遇到织田作之助的话,他早就付诸行动了。

  织田一家是新搬来这里的,从商,家境还算富裕,村里的人都悄悄议论,他们是为了逃避高得吓人的赋税,才躲到这深山里头来的。

  他们为什么搬来,太宰治不知道,也毫不关心,他在意的只有年长他三岁的织田作之助,第一次见面时,说着“你看起来很孤独”,又硬塞给他一把糖果的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对他很好,不知道为什么,从初见时就是如此。家里有什么好吃好玩的,一定会先给了他,时不时地还有米粮,由几个仆人扛着,直接送到太宰治家里去。

  最开始,为生活发愁的父母亲喜不自禁,可到了后来,问话就渐渐变了味道。

  太宰治天生体弱多病,做不了粗活重活,除了生的好看,但也抵不上什么用,虽然俗话说秀色可餐,可漂亮的确是不能当饭吃的。况且在这样破落的村庄里,穷人家的孩子,过于惹眼的容貌反倒会招来许多麻烦。家里还有兄长与弟妹,不及他长得精致,身体倒是都很健康,父母亲自然也更偏疼一些,于是太宰治就有了个从小到大摆脱不掉的称呼,叫“病秧子”。

  或者是,“累赘”。

  母亲眯起眼睛来,仔细地看他,语气带着些许紧张,问,织田家的男孩子,是不是很喜欢你?

  太宰治有些茫然,还是点了头,对啊,我和织田作是好朋友。

  母亲沉吟半晌,不再做声,父亲则是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太宰治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直到第二天,他躲在门后,看到被父母亲邀来的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的衣服好干净啊,他穿起来也好好看。家里的地板很脏,连坐垫都落了厚厚的灰,织田作之助却挽起衣摆来,礼貌地弯一下腰,毫不在意地落座。

  父亲望着他衣服的目光都是直勾勾的,母亲则是死死盯着他脖颈里挂的玉佩,方方正正的小小一块,雪白莹润。

  太宰治咬紧了嘴唇,不知怎的,就有一种很悲切很耻辱的感觉涌上来,强烈得几乎要把他给当头淹没。

  在过于小的年纪里体会到自尊带来的折磨,是一件悲惨的事情。

  没有听清父亲说了什么,太宰治只看到织田作之助怔愣了一下,神情变得有些难以置信。再然后,他低下头继续听着,目光却不再认真地凝固,而是漫不经心地流转起来。

  然后就与太宰治对上了眼睛。

  几乎是在瞬间,织田作之助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太宰治咬紧嘴唇,用力掐住了手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父母亲的所谓谈话终于告一段落,织田作之助站起身来,以后辈的姿态行礼道谢。

  太宰治努力地竖起耳朵,听到他平和却坚定的声音。

  “我希望您能尊重太宰的意愿。虽然我的确心悦于他,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我对他好,是因为我喜欢他,而不是要求能得到所谓回报。如果他愿意,我荣幸之至。而如果他不愿意,我会献上我最真挚的祝福,并且,绝不再来打扰。”

  顿了一下,太宰治看到从未对他有过一点点怠慢、永远都是温柔之色的织田作之助,脸上浮现出已经刻意压制过的怒意来。

  “伯父伯母应该清楚,太宰不是待价而沽的商品。”

  然后他再次深深地弯腰鞠躬:“多谢款待,刚才如有得罪,请多包涵。”

  言尽于此了,织田作之助后退一步,转身离开。

  太宰治赶紧躲到墙角,望着织田作之助的背影。

  他的羽织被微风轻轻吹起,下摆处竟连半点灰尘也无,依旧如来时那般,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后来呢?”中原中也从太宰治颠三倒四的描述里艰难地刨出一点清晰的线索,他看一眼太宰治的手腕,心里摸模糊糊地对后来发生的事情有了个猜测。

  太宰治的目光有些散漫地看着远方,闻言便笑了起来。

  “后来?后来就没有啦。”

  



  

  织田作之助要参军了。

  战火连绵,愈燃愈烈,统治者于是大笔一挥,自愿便成了必然。

  织田家也要离开搬去京都了。

  临行前,织田家大门紧闭,所有人都忙忙碌碌,准备着为少爷送行祈愿。

  太宰治站在门前,捏着织田作之助给他写的纸条,犹豫着该不该去打扰,恰巧此时织田作之助出来,疲惫地揉着眉心问门口的家丁:“太宰来了吗?”

  那年龄尚幼的男孩抿着嘴一乐,抬手指过来:“少爷,您是忙糊涂啦,他就站在那儿呢。”

  太宰治被织田作之助牵进庭院,一路不停地遇到家仆:“织田少爷。”

  “嗯。”织田作之助回应得很急,步伐匆匆,直接带着太宰治来到了自己的房间。

  不知道该不该脱下木屐,太宰治踉跄着停在门口。木屐是脏的,太宰治低着头想,可是,如果光着脚进去……他觉得自己比踩了满地泥土的木屐还要脏。

  织田作之助有些疑惑地随着他停住,目光一扫便明白了七八分,顿时连神情都沉郁下来,太宰治说不上来那是一种怎样的情感,只知道也许很重很重吧,将他的心口都压得生疼。

  太宰治不进去,织田作之助就也不进去。不断有寒风吹过来,他的羽织早就披在太宰治身上了,这会儿风都“呼呼”灌进单薄的和服里,太宰治咬着嘴唇和他僵持了半天,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太宰,这个给你。”织田作之助取下那块玉佩来,郑重地塞进太宰治的手心。

  “可是织田作,我拿着它也没有用。”太宰治看一眼那块莹莹的白玉,眼睛有些发痛。

  织田作之助的耳尖悄悄爬上一点绯色:“嗯……没有关系,我只是想送给你而已。你能收下的话,我就很开心了。”

  “……”太宰治最终还是将玉佩挂上了脖颈,“好吧。”

  他能够感受到织田作之助猛然欢喜雀跃起来的情绪,甚至连空气都好像变得温暖起来,如同带着丝丝的清甜一般。

  太宰治攥紧了颈间发凉的玉,突然踮起脚抱住了织田作之助。

  他将脸埋进对方带着淡淡香气的衣服里,闷闷地抽泣起来。

  他感觉到织田作之助小心翼翼地抬手回抱住了他,手指谨慎地悬停在空中,再握紧了轻轻地落到发颤的脊背上,最后缓缓收紧,怀抱温柔。

  “我会回来的。”

  他听到织田作之助低低的声音。

  “等我。”

  



  

  中原中也突然想起,他是听说过织田作之助的。

  出身商贾之家的将军,在当时的那一战中年少成名,战功赫赫。如此之厉害,其人却不慕名利,一直十分的低调朴素,深得统治者赏识,如今已经而立之年却仍未成婚,被破格封为贵族,即使现在已经是和平盛世,地位与名声也没有丝毫下降。

  有人说织田将军是在等待自己年少时候的爱人,所以才一直没有婚配,这个传言不但没有吓退待字闺中的少女们,想嫁给他的人反而是越来越多了。

  “……”他决定先听完太宰治接近尾声的故事。

  




  

  织田作之助离开了,织田家也迅速搬走,但米粮却是照常地送。

  可毕竟是天高皇帝远了,中间人渐渐地不再那么上心,织田作之助已经加入军队,也管不了这件事,他们便慢慢地开始放肆起来,中饱私囊的频率越来越高。

  人都是被养刁的,过了这么久舒服的日子,猛然再回到之前那样的贫苦,无论是父母,还是兄弟姐妹,都无法接受。

  太宰治想不通,真的想不通,短短半年就能将有手有脚的人变成彻头彻尾的废物吗?答案显然是肯定的。

  可为什么偏偏那么巧,就有一个富豪,大概是家里有可观财产的商人或者乡绅吧,路过村庄,一眼就看中了太宰治。

  太宰治什么都没干,他仅仅只是跑出来,望着织田作之助离开的方向发了会儿呆,就转身离开了而已。

  富豪年纪不小,甚至还有家室,带着钱来找上门的时候,父母亲的表情简直就像被天降馅饼砸中了一样。

  什么馅饼,分明就是滔天大祸。

  对于这场荒谬至极的可笑婚事,太宰治只拒绝了一次,就再也没有哭闹过。原因很简单,拒绝了会吃苦头,而他怕疼。

  被强行塞进了偏女式的裙装里头,太宰治挣扎不动,便乖巧地安静下来,任由喜气洋洋的家人们把他拥进车轿里去。

  太宰治悄悄藏了一根簪子在袖口,很尖利,也是当初织田作之助看他拿在手里玩了一下,就送给了他的,镶嵌着宝石,漂亮又昂贵。

  对不起啦,织田作。他无奈地笑了一下,你说过不许我乱碰乱玩的,但今天有点特殊,就这一次,以后我绝对会乖乖听你的话。

  他低下头,将簪子取出来,深吸了口气,才缓缓将尖头对准了左手手腕。

  用力刺进去的时候,太宰治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他咬着牙将簪子狠狠一划,脸上的胭脂都花成了一片。

  有点失算了……血液在迅速流失,太宰治的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但他好歹还记得要破坏掉结起的疤,持续着致命的失血。

  终于失去知觉的时候,太宰治满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果然是很怕疼很怕疼的。

  




  

  “然后我就死啦。”太宰治拍拍手,“很无聊很老套的故事,本来我可没打算讲,是中也先问的哦。”

  “……再然后你就变成这样了吗?”

  “嗯……算吧,过了很久之后我发现自己站着,身上也穿着以前的衣服,旁边就是已经死掉的‘我’,哈哈,如果是中也的话,一定会吓得哭鼻子!”

  “那你的……我是说,呃,尸体呢?”中原中也觉得喉咙有点发涩。

  “大概裹了一下就扔掉了吧。”太宰治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依然是笑嘻嘻的模样,“爸爸妈妈一定恨死我了,但是我有留给他们钱的,织田作给我的钱,就放在我的枕头下面,他们如果去给我收拾一下遗物的话,就能找到了。”

  中原中也记起来还有个很重要的东西:“那个……玉佩呢?”

  “玉佩啊……当时被我攥在手心里了。我碰不到自己,所以也取不走它。”太宰治伸手将一瓣樱花包进掌心,神色是意料之外的轻松,“嘛,中也,你要知道,本来就不属于你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属于你。”

  他的眼睛里聚起浅浅的水汽,却没有掉下一滴眼泪:“果然是……连死掉了也带不走啊。”

  身上破旧的麻布衣服,是太宰治第一次见到织田作之助的时候穿的。

  中原中也看着他从树枝上一跃而下,像一片花瓣一样轻飘飘地落地。这是尚还年幼不知事的中原中也,头一回有这样一种强烈的,想要保护和宠爱别人的决心。

  却是一种酸酸胀胀,很痛苦的感觉。

  太宰治的衣摆被风微微吹起,中原中也揉了揉眼角,眯起酸涩的眼睛低头望去。

  大概和与织田作之助初遇的那一天是一样的吧,太宰治身上的那件衣裳,竟连半点灰尘也无,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三





  “中也———”太宰治猛地拉住了中原中也的手臂,“你看你看!那里是在结婚诶!”

  中原中也被太宰治晃得头昏脑涨,手也被紧紧抓住,这让他脸上有点发烫,别别扭扭地反握了对方的手,这才转过头望去:“结婚?结婚怎么了?”

  “好漂亮哦……”太宰治的眼睛一眨不眨,望着身穿白无垢、幸福而灿烂地笑着的女孩。

  “……啧。”中原中也下意识地不爽了一下,“不就是那身衣服好看吗?”

  “她笑得也好看。”太宰治鼓着腮帮顶嘴,气呼呼的模样。

  “切,穿上了那种衣服都一个样子,就连青花鱼穿了都会好看的。”

  “真是的!蛞蝓的脑子果然就是用来增重的而已!我说好看就好看!”

  稀松平常到不能再稀松平常的争执,吵到最后,也不知是谁气昏了脑子,或者两个都是如此,总之,太宰治穿白无垢这件事,竟然就这么阴差阳错地定了下来。

  白无垢连同全套的胭脂水粉首饰钗环立刻就买了回来,中原中也吩咐了家仆不许擅自进他的房间,关上门,又随手上了锁,这才转过头,望向正对着那套衣服左摸右看的太宰治:“喂,青花鱼,穿吧。”

  太宰治脑子聪明,手指也灵巧得很,无师自通地就把那件华丽的白无垢给打理好,一点一点套了进去。中原中也转过身,听到身后的动静,险些就要面红耳赤起来。

  然后是“叮叮当当”的声音,应该是太宰治在捣鼓那一堆首饰:“这些我戴不了的嘛,我头发又没有女孩子那么长,不戴了!”

  首饰环节跳过,接下来就应该是胭脂水粉了。

  “中也。”过了一会儿,太宰治突然唤他,“我弄好了。”

  中原中也回头看去,顿时地,脚下就绊了一个趔趄。

  脸色实在是太过苍白了,于是太宰治没有上粉,只是蘸了点胭脂放在掌心揉开,动作生涩地扑到脸上去。他懒得再去弄其他的,索性一盒胭脂用到底,就又用指尖蘸了些许,漫不经心地点染到嘴唇上面去。

  宽大的白色帽檐垂下来,遮住了他的脸。在唤完那句“中也”之后,太宰治才浅笑着抬起了头来,鸢色眼睛轻眨,双颊扑着两团淡淡的红晕。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从小也算是饱读诗书的中原中也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地却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去形容他。

  那是一种蚀人骨髓的艳,如同一枝吸吮着他的血,深深扎根于皮肉与骨头里的罂粟花,连白惨惨的虚弱都丝毫无法掩盖。

  狠狠坠进中原中也心里,就此生根发芽。

  是如此的炽热而浓烈。

  正发呆的功夫,他听到太宰治笑着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输了啊。”

  “那位小姐最美丽的笑容,我是怎么也学不出来的呢。”

  



  

  “中也在看什么呢?”

  太宰治突然从背后出现,把中原中也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之中,那张红色的请柬就掉在了地上。

  “哎呀,对不起,我没有想到蛞蝓的胆子这么小。”太宰治弯下腰捡起请柬,低头扫了一眼。

  第一看看到的,是“织田作之助”,后面跟着一个全然陌生的名字。

  是织田府的婚帖。

  织田氏作为新贵族的代表,这次给作为老牌传统贵族之首的中原家寄去婚帖的行为,自然是引起了一片哗然。要知道,新贵族与传统贵族一向水火不容,这个举动被看做是示好的信号,而中原家爽快的回应更是坐实了这一猜测。

  太宰治抬起头来,将请柬还给中原中也。

  没有任何激烈的反应,太宰治带着郑重的表情,神态自若。

  “中也,带我去吧。”

  “……”中原中也没有拒绝,他踌躇了半晌,掏出一根红绳来,上面系着一个小巧的铃铛,“咳……太宰,你戴上。”

  大概是他什么时候上街去买的。

  太宰治能碰到中原中也,自然也能碰到他的东西。他难得地乖巧,伸出手来,让中原中也将红绳系在他的右手腕上,轻微的动作之间,那枚小铃铛便“叮咚”作响。

  “……无论你在哪里,只要晃一晃这个,我听到的话,就能找到你了。”

  “噗。”太宰治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什么啊,中也总是喜欢这种好笑的东西。”

  中原中也破天荒地没有回嘴,有家仆小心地在外面敲门:“少爷……”

  “就来了。”中原中也应了一声,这才抬起头瞪向太宰治,“青花鱼,敢摘了它我就揍你。”

  “中也好凶。”太宰治嘟起嘴唇,“好吧,那我不摘就是了。”

  中原中也这才转身出门,太宰治步伐轻快地跟了上去。

  总之,直到坐上车向织田府赶去的时候,太宰治还在不停地念叨着。

  “我算了一下,织田作今年已经三十岁了哦,啊……会变成什么样呢,大概会长高吧,嘻嘻,可能还会长胡子,不过织田作长胡子的话肯定也很好看……”

  好吵。本来就是给一个人坐的车子硬塞下了一个人加一只鬼,挤得要命,再加上太宰治的声音像聒噪的蜜蜂一样在耳边嗡嗡作响,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只想把他一脚踹下车去。

  好在,目的地终于到了。

  太宰治一下子闭上嘴安静下来,他掀开帘子跳下车,中原中也赶紧跟着下车,免得胆小的车夫被自动拉开的帘子给吓晕过去。

  恰好这时,一袭深色和服的织田作之助走了出来。门口站着的家丁,一个年轻的男人,抿嘴看着他笑:“织田大人,中原少爷来啦。”

  他转过头,微微抬起手示意,却突然愣了一下:“诶……?”

  “怎么?”织田作之助对中原中也颔首示意,疑惑地看向家丁。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好像看到了以前站在门口的那个孩子呢。”家丁用力眨眨眼睛,望向太宰治的方向,“可能是眼花吧……突然又不见了。”

  “……”太宰治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躲到中原中也身后。

  “是吗。”织田作之助也看过来一眼,太宰治不可避免地与那双好看的眼睛对上,随后便听到他笑了一声,“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中原先生,久仰大名,请进。”

  织田府里热闹得很,西边是一个大而华丽的神社,中原中也于是恍然大悟,是神前式的婚礼吗。

  太宰治出奇地拘谨,束手束脚地走进来,小心地保持着距离,跟在织田作之助身后。他似乎有点紧张,身体摇摇晃晃,手腕上的铃铛也不停地“叮当”作响。

  中原中也看到他咬着嘴唇,手指穿过了织田作之助的身体,然后他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地收回手,低下头继续一步一步地走着。

  新娘很美,一袭白无垢像是初春的雪,黑发挽了起来,眼睛与唇角都弯弯的,笑容灿烂又幸福。

  太宰治说他学不出那样美丽的笑。

  中原中也不由地发起呆来。他心想,怎么会呢,太宰治笑起来明明那么好看,眼睛里像是要有小钩子飞出来去勾人的七魂六魄一样,上了胭脂的嘴唇殷红欲滴,眼波流转间,就能让人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他看。

  新娘身边还站着一个身穿和服的男人,身姿颀长,中原中也听人介绍说,那是她的兄长。

  他望向太宰治,对方还在努力地试着想要触碰到织田作之助。

  中原中也将目光转开。

  婚礼按部就班地进行,每一个仪式流程都规矩得挑不出一点错处,直到结束。

  织田作之助与宾客们敬酒,随后便独自一人去了院中的凉亭。

  中原中也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与人们交谈。毕竟无论是中原家族的独生少爷,还是鼎鼎有名的织田将军,可都是今晚宴会的中心,人们争先恐后想要去结交认识的对象。

  再一次举起酒杯,中原中也已经带了点微醺的醉意,他漫不经心地将来人打发走,便微微转过头朝凉亭里瞥去。

  凉薄如水的月色如同一捧轻纱般飘落下来,朦胧了织田作之助的身影,柔和得如同一副水墨画。

  他看到太宰治轻轻地踮起脚来,小心翼翼地将自己送进织田作之助怀里。他做出拥抱的姿势,手指似乎搭在对方肩上了,却只是悬在空中。铃铛“叮叮咚咚”地响着,织田作之助端起酒杯,姿势恰好就像是将太宰治拥在了怀里一般。

  太宰治仰起头,用唇瓣碰了碰他的嘴角,那么珍重,就像蝴蝶轻吻过盛放的花朵。

  然后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微笑起来。

  那是如此灿烂而又幸福的笑容,润白的月光洒下来,怜爱地抚摸过他,竟将那浅灰色的粗布衣裳都染成了雪的颜色,如同为他披上了一身最纯洁无瑕的白无垢。

  “织田作……”

  明知道他听不见,太宰治仍然是开了口。他望着织田作之助的眼睛,眸底镌刻着深深的眷恋。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婚礼结束,宾客们纷纷离开,太宰治也回到了中原中也身边:“走吧。”

  中原中也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半晌:“嗯。”

  坐到车上的时候,中原中也本能地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太对,太宰治低垂着头静静出神,对他的视线完全没有察觉不说,连以往习惯性的嘲讽与回嘴也不见了。

  “喂……”中原中也别扭着,看他一眼,又看一眼,“我可不想被哭鼻子的青花鱼给恶心到,你……”

  “中也。”始终低着头不发一言的太宰治突然开了口,“我感到很幸福。”

  “……”他抬起头来了,于是中原中也得以看到他绯红的眼尾,失去血色的嘴唇,和大颗大颗顺着苍白脸颊滚落的眼泪。

  那些苦涩的水珠落在他的衣服上,却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仿佛一接触到空气,它们就脆弱得纷纷消散了。

  中原中也心头突然涌上一阵悲哀之感,这让他喘不上气,连胸口都开始钝钝地疼。他想,死亡竟是这样残忍的事吗,连一滴眼泪都留存不下。原来太宰治,的确是勇敢的,甚至勇敢到可怕的地步了。

  “我好幸福啊,中也……”渐渐地,抽泣变成了哽咽,太宰治却笑起来,抬手兴奋地比划着,眼睛很亮,手腕上的铃铛也小幅度地摇晃,“织田作似乎高了,我就这么抱着他……我好像碰到他了,就一下,他的手很温暖……他瘦了,打仗一定很辛苦……中也,我觉得我那一瞬间幸福得好像要死掉了一样,哈哈,当然啦,鬼是不会死的……”

  他就这么开心地叽叽喳喳,中原中也侧耳听着,唇边也不自觉地浮上了笑影:“既然这么高兴还哭什么。太宰,我记得樱花又要开了,我们……”

  猛然地,所有声音都被一把掐断了。太宰治蓦地安静下来,用眼眶里两汪清澈见底的潭水,深深望着中原中也的眼睛。

  “中也,我真的、真的、真的好幸福啊。”

  然后他嚎啕大哭。

  太宰治的身体是冰凉的,瘦到只有薄薄一层皮肉,用力抱着的时候,硌得人骨头生疼。

  中原中也一声不吭地收紧了手臂,感受到太宰治剧烈颤抖着的脊背。肩膀处传来一阵湿润的触感,许久都没有消散。中原中也一愣,竟后知后觉地狂喜起来。

  他知道自己留住了太宰治的眼泪,哪怕只是短暂的现在。

  那么,不需要任何的犹豫和质疑,中原中也无声地在心中一锤定音。

  他就是太宰治曾来过这世间的唯一证明。

  




  四

  



  太宰治要离开了。

  “总感觉,没有什么理由要留在这里了。”他是这样说的,在绚烂的夏日里,“已经看到织田作会幸福地度过余生,没有任何遗憾啦。”

  中原中也沉默着点头。

  “诶,蛞蝓都不问点什么吗?真是的,怎么说我们也相处了一段时间吧。”

  “一路顺风。”

  “真是的!又客套又冷漠!”太宰治气呼呼地伸出手来,一拳砸在他肩窝的位置,力道却并不重,“中也果然还是对我没有什么感情!”

  “……要走就赶紧走!在这里和我磨磨唧唧地干什么!”中原中也用力翻了个白眼,“青花鱼真是烦人!”

  “切。”太宰治一下子得意地笑起来,“快点承认吧中也,你还是会想我的哦,对不对?”

  没有等中原中也回答,他已经晃了晃手上的铃铛,转过身去:“放心啦,这个不会摘的,如果我回来了的话,中也要立刻跑来接我!”

  “哈?!那你永远不要回来最好!”

  

  




  中原中也疲惫地倒在床上。

  太宰治已经离开有一段时间了,中原中也的确是抱着“他还会回来”这一想法坚定不移地苦等。

  可……还能有“回来”吗?

  他望着天花板放空了自己的思绪,猛然地又想起那日,太宰治走之后的情景来。

  织田作之助登门拜访,对他行了大礼:“多谢中原先生。”

  “……不用,这样真的有用吗?”

  未等织田作之助回答,一旁总是眯着眼睛的年轻阴阳师已经不满地嚷起来:“呀!你是在怀疑最著名的阴阳师的实力吗?”

  




  

  织田作之助是在两个月前收留那位阴阳师的。

  阴阳师自称“江户川乱步”,总是笑眯眯的模样,刚见到了织田作之助的时候,就挥舞着手里的和果子开始指点江山。

  “你啊,还有什么未完的很遗憾的事情吧。”

  织田作之助微微一惊:“江户川先生能否详细一说?”

  “就是说,有执念啊。”江户川乱步抬起头来,两抹惹眼的翠色直直地锁定了织田作之助,“有个已死之人,连坟墓都没有,正怀着对你的执念,在人间游荡呢。”

  “……”织田作之助的瞳孔颤抖起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低喃出了一个名字。

  “太宰……”

  “看来心中已经有人选了呀。”江户川乱步闻言却是重新弯起了眼睛,“那,不想着拜托我这位最厉害的阴阳师做些什么吗?”

  “太宰他现在怎么样?过得好不好?他这个情况,会不会很危险?”织田作之助立刻急切地抛出了一连串问题。

  “他对你很重要吗?”江户川乱步又捏起一个大福放进嘴里。

  “是……我心悦的人。只是,等我结束了征战回去寻他的时候,却连尸体都没有找到。”织田作之助苦笑了一声,“他的父母只把那块玉佩还给了我,说是他死的时候还紧紧攥在手心里。”

  “嗯……老实说,执念对于鬼魂来说可不太好呢。对生者的执念让他没有办法投胎,也失去了受到福谕能拥有肉身的本就渺茫的机会,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神魂俱灭的。”

  “可有解救之法?”织田作之助已经毫不犹豫地问出了口,“我定会竭尽全力,拼上性命也没有关系。”

  “让我看看,唔……玉佩给我一下。”

  江户川乱步握着玉佩闭上了眼睛,片刻后就睁了开来。

  “不需要你搭上性命啦,织田先生。”他将玉佩还给织田作之助,“这抹执念的心愿还真是简单呢。”

  “他希望你能幸福快乐地一直生活下去,即使他不在了。”

  “这是他一直深埋在心底、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最真切的愿望。”

  “他希望你所有关于他的记忆,全部被抹去,他希望你从没有遇见过他。”

  “就是这样了。”

  

  




  织田作之助答应得没有任何迟疑。

  婚礼立刻就筹办起来,至于新娘,只好邀请了从小认识的谷崎直美小姐来假扮一下。

  “我想要……看看太宰。”织田作之助沉默许久,才对江户川乱步开了口。

  “嗯……这可有点难办。”江户川乱步摸了摸下巴,嘴里还鼓鼓地嚼着点心,“那个中原家的小孩大概是因为被小鬼附身了才能看到他的,至于你嘛……你本来就是他抱着的执念,让你看到他的话,恐怕对他不利。”

  “……那就,罢了。”织田作之助抓住了对他而言最关键的词语———“不利”。

  “嘛,倒也不是不能折中。”江户川乱步伸出手来,掌心摊着一个小小的铃铛,“这个铃铛我施了点小法术,如果让小中原给他戴上的话,一有响动,你也能听见的。”

  “……谢谢乱步先生。”织田作之助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可不是白给哦!街角那家点心店出了新口味的大福啦!”

  




  

  “太宰那家伙……现在是去投胎了?”中原中也重重地喘了口气。

  “不一定。”江户川乱步摇摇头,“不过放下了执念的魂魄,就不会再有魂飞魄散的危险了,如果他运气好的话,也许还能直接拥有肉身呢,保有着记忆,再回到这里来。”

  “……”中原中也忍下了即将出口的问话。

  他觉得太宰治本该是神明的。

  顿了片刻,还是中原中也先开口打破了沉默:“织田……咳,先生,你见到太宰了吗?”

  “我听到了铃铛的声音。”织田作之助的目光柔和却又沉沉地染着悲伤之色,“当我走在路上的时候,我听到他在我身后跟着,有一次响在耳边,大概是在给我整理鬓发。听到声音我便明白,太宰来过了,他来看我了。”

  “……太宰那家伙可算没有白去。”

  “最后在凉亭里的时候,我听到了他的声音。”织田作之助轻轻放下茶杯。

  “也许是那一瞬间磁场不太稳定。”江户川乱步解释了一下,“很幸运的情况。”

  “他说了什么?”

  中原中也突然有些后悔问出这个问题。

  因为他看到面前少年时便征战沙场、铁骨铮铮的将军温柔地笑起来,眼泪却无声地落了下去,打湿了衣襟,也打湿了怀里那块莹润的白玉。

  “他好像在说,织田作……”

  “今晚月色真美。”

  



  五

  



  中原中也没有想到织田作之助竟然真的爱到了这种程度。

  永远记着一个人固然是勇敢,可如果要亲自决定忘记自己最爱的人,中原中也扪心自问,自己恐怕是做不到的。

  只因为是太宰治的愿望,于是织田作之助义无反顾。

  江户川乱步抬手扔出几张符纸,嘴里念了一长串古怪的咒语,然后织田作之助便被笼罩在了一阵白光里面。

  握着那块织田作之助刚刚拜托他交给太宰治的,织田家给未来夫人的传家玉佩,也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冲动,中原中也突然就声嘶力竭地对慢慢闭上了眼接受记忆抹除的织田作之助大喊道。

  “我会等他的!我一定会等他回来!你放心!他绝不会再变成一个人的!他不会孤独的!绝对不会!”

  “你这小孩吵的我耳朵疼。”江户川乱步“啧”一声,却没有阻止他。

  也许是听错了,中原中也擦了擦不知道什么时候涌出来的眼泪。

  就在刚刚,他好像听到织田作之助笑着说了一句,“谢谢你”。

  



  六

  



  早知道现在这种境况,当初还不如被那个不知来路的小鬼附身了好。撞上了太宰治那只艳鬼,真是要把自己这一辈子都搭进去的。

  时光流逝得很快,转眼间中原中也都已经二十二岁了,刚刚好是撑起了家族、能够独当一面的年龄。

  他早就做好了等一辈子的准备,嘛,反正那条青花鱼从来没有守时过,中原中也坦然接受,只是有点忧心,假如真的等到了下辈子,但愿太宰治还能认出他来。

  中原中也不是没有设想过,等他再次见到太宰治的时候,一定要狠狠骂他一顿,再问问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最后和他说我爱你,如果可以的话,也许还能偷一个吻。

  当然了,如果太宰治就此再也不回来了,他也认。没办法,心交出去了就是输家,中原中也输得心甘情愿。

  只是等待而已,他中原中也又不是等不起。

  一辈子一辈子,慢慢地等就是了。

  到时候让太宰治看看,等待这种事情,他中原中也可是最厉害的。

  最最最不敢想的情况,就是太宰治也有那么一点喜欢他,然后很幸运地拥有了肉身,又回到了这座春天的时候,樱花会盛开得格外灿烂的庭院里来。

  这种情况的希望实在是太渺茫了,中原中也想着想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瞎想什么呢,他处理完了一天的事务,有些疲惫地回房休息。

  还是赶紧睡吧。

  说不定梦里还能见到那家伙呢。

   

  


  

  太宰治恐怕是真的把什么东西落在这里了,比如一颗心脏。

  这天,突然有“叮铃铃”的清脆声音,幼鹿一样欢快地撞入耳中。

  中原中也的大脑空白了一瞬。

  他丢下手里的书卷,站起身踉踉跄跄地就冲向庭院,连被桌角撞了一下,痛得钻心都浑然不觉。

  “中、中原大人……”侍女端着茶走进来,被吓了一跳,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中原中也却无暇应她。他只是急匆匆地跑着,险些将脚上的木屐都甩掉一只。

  终于,他喘着气跑到了庭院,平复一下战栗的呼吸,抬起头直直地望向角落里那棵最不起眼的樱花树。

  此时恰逢早春,樱花已经极灿烂极肆意地盛开了,小巧可爱的花朵满满地缀了一树, 掩映着斑斑点点跳动的阳光,是美好到了极点的模样。

  “掉下来的话,中也一定会接住我的吧!”

  是幻听吗……中原中也恍恍惚惚地想着,却仍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伸出了双手。

  而下一秒,他望见一双熟悉的鸢色眼睛,清澈而温柔,一如初见时那般,晃荡着盈盈的波光。

  当怀里传来真真切切存在着的温暖触感时,中原中也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七

  



  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

  你要被人捧在心上。

  


  ——end——

  

    


个人志《野月》本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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